屈原塔

北宋苏轼诗作

《屈原塔》是北宋文学家苏轼创作的一首五言古诗。开头八句为诗作第一层，由端午习俗来表达对屈原的怀念；中间八句为第二层，是诗人对屈原塔来历的推测；最后八句为第三层，是诗人对屈原不苟求富贵而执着追求理想志节的赞美。这首诗通过描写楚地老百姓对屈原的崇拜和热爱，表达了诗人对爱国诗人屈原持志高洁的无限敬仰之情，也宣示了诗人对自己未来志节的追求和人生道路的选择。这首诗语浅意深，运用白描、夸张、推理、反衬等多种艺术手法，将屈原高洁之志与诗人景仰之情有机地融合在一起，跃然于纸上。

作品原文

屈原塔⑴

楚人悲屈原⑵，千载意未歇⑶。

精魂飘何处⑷？父老空哽咽⑸。

至今沧江上⑹，投饭救饥渴⑺。

遗风成竞渡⑻，哀叫楚山裂。

屈原古壮士，就死意甚烈⑼。

世俗安得知⑽，眷眷不忍决⑾。

南宾旧属楚⑿，山上有遗塔。

应是奉佛人，恐子就沦灭⒀。

此事虽无凭⒁，此意固已切。

古人谁不死？何必较考折⒂。

名声实无穷，富贵亦暂热。

大夫知此理⒃，所以持死节⒄。

注释译文

词句注释

⑴屈原塔：作者自注：在忠州，原不当有塔于此，意者后人追思，故为作之。屈原，中国历史上伟大的爱国诗人，提倡“美政”，主张对内举贤任能、修明法度，对外联齐抗秦。因遭贵族排挤诽谤，被先后流放至汉北和沅湘流域。楚国郢都被秦军攻破后，自沉于汨罗江，以身殉国。

⑵楚：楚国，楚地，因屈原是战国时期楚国诗人，故称。今属湖南、湖北一带，也泛指南方。

⑶歇：停止，休止。

⑷精魂：精神、魂魄。

⑸哽咽：哭时不能痛快地出声。

⑹沧江：泛指江河，江流，因春夏时节水色泛绿，所以称“沧江”。沧，通“苍”，有浩渺的意思。

⑺投饭：指古时荆楚之地老百姓在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这一天，将煮好的糯米饭和蒸好的粽糕投入江中祭祀屈原的习俗。饥渴：饥饿，属偏义复词，特指“饥”。

⑻竞渡：楚地风俗，每年端午节赛龙舟，以纪念屈原。

⑼就死：赴死，就义。

⑽世俗：指当代一般人，多含平常、凡庸的意思。

⑾眷眷：依依不舍的样子。决：别，分别。

⑿南宾：忠州南宾县，今四川丰都。时苏轼陪同父亲入京做官，途经此地。

⒀子：指屈原的精魂。沦灭：消亡，消失。沦，沉没。

⒁此事：指猜测造塔原因这件事情。

⒂较：比较。考：老，长寿。折：断，这里指死亡，短命。

⒃大夫：这里指屈原。屈原曾受楚怀王信任担任三闾大夫。

⒄死节：为了保全气节、操守而赴死。《楚辞·九章》：“或忠信而死节兮。”

白话译文

楚地的老百姓都为屈原感到悲哀，这种情感千百年来一直没有停歇。

他的灵魂精魄飘到了哪里去了呀？只留下楚地的父老们在哽咽哭泣。

直到今天在滔滔淼淼的汨罗江上，人们还在投食去喂养饥饿的鱼虾。

遗留下来的风俗变成划龙舟比赛，龙舟比赛时的喊叫声震裂了楚山。

屈原是华夏古往今来最豪迈的人，就算是慷慨赴死也是异常地壮烈。

世上的俗人怎能知道他的想法呢，都在留恋着这个世间而不愿告别。

南宾县之前就是属于楚国的领地，山上还遗留有古人建造的屈原塔。

本来建塔都是为了侍奉佛祖僧人，但楚国人担心屈原精魂就此消散。

虽然建塔这件事没有确切的凭据，可是百姓的这份心意已经很真切。

自古以来有哪一个人能够不死呢？又何必去计较到底怎么样能长寿。

真正能够流传下来的是人的名声，财富地位之类的只是短暂的荣耀。

正因屈原大夫明白这简单的道理，因而宁赴死也要保持自己的节操。

创作背景

这首诗作于宋仁宗嘉祐四年（1059）冬季。苏轼在为母亲守孝期满后，随父亲苏洵入京，途经忠州南宾县（即今四川丰都），看到这个与屈原没有任何关系的地方竟建有一座屈原塔，而此时，距屈原投汨罗江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身为一代青年才俊的苏轼，在两年前就进士及第，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于是有感于屈原的高洁品性，和后人对屈原的尊崇，写下这首诗。

作品鉴赏

整体赏析

这首诗通过描写楚地老百姓对屈原的崇拜和热爱，表达了诗人对爱国诗人屈原持志高洁的无限敬仰之情，同时也宣示了诗人对自己未来志节的追求和人生道路的选择。

这首诗共二十四句，可分为三层。第一层为开头八句，由端午节投粽子、赛龙舟的习俗来表达对屈原的怀念。“楚人”四句，叙写楚地人民对屈原的深切怀念：楚地人民都为屈原感到悲哀，这种情感千百年来一直没有停止过。他的精神魂魄不知到底飘游到什么地方了，只留下父老兄弟的哽咽和哭泣。诗人开篇便着一“悲”字，明写“楚人”，实写自己，表达诗人对中国第一位爱国诗人屈原的崇敬和怀念之情。“千载”“未歇”“哽咽”和“精魂”更写出屈原精神传后代的历史和现实，饱含着诗人对屈原的无限崇敬和怀念之情。

“至今”四句，诗人继续描写楚地人们为了纪念屈原，除了保留千年的端午节投食江水中的习俗外，又有了新的发展和新的内涵。“竞渡”一方面描写屈原的精神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爱国情结，同时也说明爱国情感的传承，已经有了新的内容和新的形式。“哀叫”，是诗人的感性认识，目的是表达自己对屈原以身报国行为的哀痛之情，所以故意把划龙舟时人们的呐喊声称为“哀叫”。“楚山裂”采用夸张手法来赞美屈原的精神带给后人的力量，相比楚地端午节投饭的习俗来说，更能触动年轻诗人苏轼灵魂的，还是屈原那深入人心的精神品格。所以，在诗人笔下，真正的祭祀与追怀其实更是一种庄严的“仪式感”，并且是伴有“悲”“哽咽”“哀叫”等强烈情绪的“仪式感”，而不仅仅是一种追思的形式。

第二层为中间八句，是诗人对屈原塔来历的推测。“屈原”四句，从正、反两个方面表达对屈原的赞颂之情：屈原是古时的豪迈志士，当时慷慨赴死的意图非常强烈，世上的庸俗之人怎能理解他的想法呢？有的竟以为屈原恋恋不舍、不愿与世间告别。“壮士”“就死”是诗人对屈原“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屈原《离骚》）志节的赞颂。“意甚烈”既是诗人在高度赞扬屈原的精神，也是对自己的期许。“安得知”三字，是对庸俗、不关心国事者的嘲讽和有力鞭挞。“南宾”四句，是诗人推想屈原塔的来历。南宾县之前属于楚地，山上有留下来的古塔。这塔应是侍奉佛祖的僧人所建，他们担心屈原的精魂就要消散，所以建了此塔。这里表现了人们对屈原高尚精神的推崇。

第三层为最后八句，是诗人对屈原不苟求富贵而执着追求理想志节的赞美。“此事”四句，是诗人对生死的看法：修建屈原塔这件事虽没有凭据，但这份心意本已很确切了，古往今来有谁能够不死呢？没有必要去比较到底是长寿好还是死亡好。这里，诗人由屈原塔之修建而探讨人的生命价值，高度赞扬了如屈原一样的志士仁人“生之光荣、死之伟大”的高尚志节。“名声”四句卒章显志，表达了诗人的人生追求：人的名声实在是不会消亡的，而身份、财富只是短暂的荣盛。屈原正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即使是死也要保持高尚的节操。这里，诗人用富贵之短暂和声名之无穷、世人之“沦灭”和屈原之不朽的对比表达了对屈原的崇敬和自己对人生道路的选择和追求。

整首诗运用了白描、夸张、推理、反衬等多种艺术手法，将屈原赴死之决绝与世人眷怀之不绝，富贵之短暂与声名之无穷，世人之湮灭与屈原之不朽形成强烈的对比，一气贯之；最后以“大夫知此理，所以持死节”结束全诗，将屈原持志之高洁与自己的无限景仰之情，有机地融合在一起，跃然于纸上。

名家点评

清代纪昀《纪评苏诗》：“渴”字添出趁韵。“遗风”二句亦不自然。结四句将屈原说作好名，语病不小。若节去“至今”四句及此四句，转觉完美。

清代王文诰《苏轼诗集》：（“南宾”四句）完全证据，若实有其事者然。凡公随手起波，必于随手抹，到处推进一层。此终其身用笔如一辙也，而其法初见于此。亦犹曲工必送足五六上而后回至四合，工中有天籁存焉，不可强也。

作者简介

苏轼（1037—1101），宋代文学家。字子瞻，一字和仲，号东坡居士。眉州眉山（今属四川）人。苏洵长子。嘉祐二年（1057）进士。累除中书舍人、翰林学士、端明殿学士、礼部尚书。曾通判杭州，知密州、徐州、湖州、颖州等。元丰三年（1080）以谤新法贬谪黄州。后又贬谪惠州、儋州。宋徽宗立，赦还。卒于常州。追谥文忠。博学多才，善文，工诗词，书画俱佳。于词“豪放，不喜剪裁以就声律”，题材丰富，意境开阔，突破晚唐五代和宋初以来“词为艳科”的传统樊篱，以诗为词，开创豪放清旷一派，对后世产生巨大影响。有《东坡七集》《东坡词》《东坡易传》《东坡乐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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